反自由的自由：伯林與施特勞斯的思想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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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對「自由」的概念感興趣，台灣聯經曾經出過一本《反自由的自由：伯林與施特勞斯的思想紛爭》，很值得一讀。作者馬華靈是中國復旦大學政治學博士。

20世紀的極權主義是人類歷史上史無前例的政治悲劇，典型案例是蘇聯共產主義和德國納粹主義。如同書寫《極權主義的起源》的漢娜鄂蘭，為什麼會有極權主義，如何避免悲劇再次重演，是很多政治哲學家思考的課題。

伯林（1909-1997），是流亡英國的俄裔猶太人，童年曾目睹俄國革命，壯年曾造訪蘇聯，對蘇聯共產主義有著痛徹心扉的體驗。在他看來，蘇聯共產主義根源於馬克思主義，而馬克思主義發源於一元主義與絕對主義。

伯林相信價值多元論，他認為，在人類社會中，不同的價值包括自由，公正，平等，社群，創造力，傳統等都是真實且重要的，但彼此之間難以完全相容。因此，沒有一條單一路徑能通往完美社會。企圖以一套絕對真理解決所有問題建立一個烏托邦，就容易變成極權。

相反地，施特勞斯（1899-1973）是流亡美國的德裔猶太人，早年僥倖逃脫納粹的魔爪，從此寄身於異國他鄉。因此，他對德國納粹主義有著深入骨髓的反思。他認為，德國納粹主義肇源於自由主義，而自由主義淵源於多元主義與相對主義。

為什麼？因為如果所有價值、所有觀點都被視為「一樣好」，那麼真正危險的思想如種族主義和法西斯主義也會取得正當性。這時候，自由民主會失去防衛能力，被反民主力量利用其寬容而顛覆。

因此同樣是面對極權主義，兩個人因為生命經歷不同，而有了完全不同的思考和診斷。

伯林的論述很容易理解，活過冷戰黨國時代的人都可以感受到為什麼絕對主義會造成極權。和我們現在這個時代更相關的是施特勞斯的論述，在自由民主社會，極權主義也有可能興起，因為相對主義的結果就是沒有倫理沒有道德沒有對錯沒有標準，而且極權意識形態者很容易利用民主社會的言論自由來攻擊民主體制。

所以如果「有真理」和「沒有真理」都有可能走向極權，那要如何取得一個平衡？

簡單來說，就是要既拒絕一元絕對主義的暴力，又拒絕多元相對主義的虛無。

在自由民主的社會裡，一個人可以擁有所有的自由，但是他沒有「反民主的自由」。所以一個人不能在自由民主社會裡鼓吹消滅民主體制，或是鼓吹要他國以武力來攻佔這個社會，政黨也不可以利用憲政自由破壞憲政秩序，癱瘓重要的憲政機構，這是自由民主社會不應該容忍的底線，否則最後仍會被極權主義所吞噬。

在華文世界，也面臨一個對「自由」的理解的分裂的情況，因為中國還在面對絕對主義的極權，可是因反對中共而轉向相對主義的趨勢，卻助長其他已經走到民主階段的華文社會極權意識的興起。

在自由民主社會生活，更要強調「底線」和「原則」的重要，因為如果民主對極權寬容，極權就會毀滅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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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馬華靈

1982年生於浙江臨海，復旦大學政治學博士，現任華東師範大學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青年研究員。曾任哈佛大學費正清中心訪問學者，哥倫比亞大學歷史系訪問學者；曾獲2008年度台灣哲學學會與《思想》季刊年度徵文獎。主要學術興趣是西方政治思想史、知識社會學與當代中國政治。2016年，聯合創辦華東師範大學思勉政治哲學工作坊。2017年，聯合主編中國法制出版社「法哲學與政治哲學文叢」。聯繫郵箱：mahualing@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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